【朝花夕拾】追忆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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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Audrey
“谁在那”
罗昂太太披着一件披肩,拿着一支手电筒走到院子里,她看见灌木丛里的小女孩连忙站起身,对着来人怯生生回答道:
“罗昂太太,是我……”
“Audrey”
罗昂太太走到孩子面前，拍了拍小姑娘身上的树叶，查看她有是否受伤,所幸女孩掉在比较柔软的树丛里并无大碍。
“我的球掉在你家院子里了，翻木篱笆的时候，裙子挂在钉子上……”
罗昂太太被小姑娘的‘遭遇’给逗乐了，她蹲下身用手指划了一下Audrey的鼻子，算作是安慰。两个人找到掉落在院子里的球后，罗昂太太亲自把小女孩送到大门口，亲吻她粉嫩嫩的脸颊，目送她离来。这只是夜晚的一个小插曲，赤司没有多想，关上窗户打算继续睡觉。突然回想起小女孩手里捧得的球，好像是成人使用的篮球不免有点诧异。
——一个小女孩也玩篮球吗？
随后，他熄了灯，在黑暗中久久无法入睡。赤司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撇下所有的工作来这里。去寻找一个可能根本就找不到的人，还是自己只是在独自回想一段如过往云烟的记忆？但无论是哪一个答案，在‘真正’的赤司征十郎的面前都是愚蠢透顶。
‘如果什么阻碍赤司君前进的话，那就打到他好了。’
徒劳的想要抓取什么，却发现眼前只有无尽的黑夜，不由得暗笑自己分不清是幻觉与现实。
夜更深了，梦却在记忆中延续：
‘我的意思是说——’褐发的少女灵活的躲闪敌人的反手，随着男人倒地发出一声闷响，血溅一地。褐色的眼眸中没有恐慌，矢志不渝的神色使那张平凡到不讨人喜欢的脸，增添了淡淡的光彩。
‘从现在开始直至作战行动结束，我都会是你的骑士，来下棋吧,赤司君，You are my Highness.’
从少女笨拙到令人发笑的跪膝礼中,赤司却察觉到可以称作’忠诚’的东西。不论是被人信任还是操控‘棋子’，都是生平中的第一次。
从梦中醒来，普罗旺斯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窗外不知名的鸟儿站在树枝上放声歌唱，征十郎慢慢坐起身推来窗，暖洋洋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为他置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这是个晴朗的早晨，大多大多的白云懒悠悠地飘过，清新的空气中混合着百里香和薰衣草的味道。
“早上好，征十郎。饭已经做好了，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罗昂太太一面用雪白色的围裙擦干手中的水，一面微笑着招呼从楼上下来的赤司吃早饭。
摆放在餐桌上的面吐司松软可口，培根和鸡蛋煎的金黄酥脆，罗昂太太做的饭菜非常可口，只是可惜赤司吃的并不多。饭后，两个人开始闲聊起来：
“征十郎是打算到城中心转转，街口的店铺虽然比不上巴黎的，但还是别具普罗旺斯风味的。”
谢过房东太太诸多游览建议之后，赤司漫步向中央大街走去。 阳光、古城、石板路，泉水、梧桐、薰衣草，赋予了埃克斯缤纷迷人的色彩。这座小巧雅致的小镇自古就有“千泉之乡”的美称，市区的大道和广场周围还有许多各具特色的大型喷泉。古罗马遗迹、中世纪、 哥特式和文艺复兴风格建筑分布街边两侧，古色的石质散发着浓郁的文化习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赤司的额角开始微微冒汗，于是找了一个长凳坐下休息。五月的艾克斯晴朗而温暖，周围安静又祥和，让人倍感舒适。对于征十郎这个工作狂而言，这种普罗旺斯的安逸是十分可怕，他兀自想起自己几年来，第一个早上没有打开笔记本电脑查看股市。于是，习惯性地拿出iphone想要查阅，却发现附近没有网络，只得作罢。一想到无数的计划案还被搁置在自己的办公桌上，他就有点坐立不安，像是一个犯了烟瘾的人找不到烟时的难受。
不远处传来激烈的争执声突然打断了他，征十郎抬起头闻声而望，只见几个大个子身材魁梧的少年正围着一个7、8岁的小姑娘争抢什么，小孩使劲地将一个橙色的球护在怀里。
——等等，那个孩子好像是……昨天的。
赤司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通常遇见诸如此类的事情，一般会转身走开，或者最多是报警由别人出面处理什么的，从不会亲自出手。但在认出那孩子是罗昂太太的熟人后，征十郎觉得自己不能坐视不管。
“几个成年人欺负一个孩子，是法兰西的优良传统吗？”
在听到来人的冷嘲热讽后，争执的几个人一愣纷纷回头，看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敢来多管闲事。小姑娘还算是激灵，趁人不备狠狠咬了一个大汉的手，猛的拽回自己的篮球，然后飞快地跑到赤司的背后，拉着他的衣角寻求庇护。
“妈的，这杂种居然咬人！”对方气的爆了句粗口。
“亚洲人？来这里当什么骑士。”其中一个当地人鄙夷地瞅了一眼赤司，不屑地调侃道，惹得同伴们哈哈大笑起来。征十郎没有理会几个高个子法国人的嘲讽，转过身安抚孩子没事。小姑娘有着混血孩子的特征，褐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让他很自然地想起某个人来。此时孩子正怯生生拉住他，生怕这个漂亮的大哥哥会撇下她一走了之。长长的睫毛上已经开始沾染上了泪珠，大大的眼睛里充满了无助，小嘴委屈地撅在一起。
“我们在教训这个杂毛不要来篮球场捣乱，你一个过路人凑什么热闹？”
“孩子在篮球场拿着篮球玩是最正常不过得事情，说是捣乱实在讲不通。”赤司的嘴角微微翘起，异色的眼睛扫过几个大汉身上，使他们感到不寒而栗。那眼神简直是吐信的毒蛇，不过看赤司身态单薄，加上自己这方人员不少，还是人壮着胆子走到他面前继续挑衅。
“亚洲人不应该在篮球场上出现，你和这杂毛孩子都该回排球场上去。”
他的话一说完，身后再次传来队友们的笑声，那笑声在赤司征十郎的耳朵里听起来尤为刺耳。他没有说话，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弯下身同身后的孩子小声地商量着什么，孩子先是吃了一惊随后又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将怀里的篮球递给他，赤司温柔地笑了笑，揉了揉小女孩软软的卷发，对她保证道：
“马上就会还给你。”
待他起身时，一金一红的眸子里火焰几乎将人灼伤，骇人的戾气伴随着脸上的笑意愈渐愈浓。他用骨节分明的手将篮球高高抛弃，邀请那些瞧不起人的家伙道：
“那就让我见识一下，欧洲人是如何打篮球的吧。”
见这个并不算高又不算上健壮的亚裔男子来挑战，几个大汉都不约而同地仰天大笑起来。少时，一场火药味十足的篮球赛悄然地进行。
Audrey死死地抱住征十郎的背包，看着他在场外做了简单地热身运动，她不确定这个英俊到有一丝秀气的哥哥，到底能不能打赢这几个街头混混。
——要是他受伤，或是被揍了，我应该怎么办？
她的小脑瓜里飞快地运转着，一面计算着向对面咖啡店格里先生求救的距离，一面不放心看着的征十郎。双方选手已经进场，三个混混呲牙冷笑道：
“就你一个，不如让那杂种来帮你如何？”
“如果是你们这些提不起劲的人做对手话，我一个人就足够了。”赤司不想多费口舌。
当开场的哨声响起，敌我力量悬殊的街边篮球赛来开了帷幕。双方采用半场的方式，以先进15分球为胜方制。橙色的篮球被高高抛起，对方凭借身高的优势抢到球，完全没有把赤司放进眼里。在他们看来，和这个瘦弱不堪的家伙比赛都不够给他们打发时间用的。不过要是把这些心高气傲的亚洲人狠狠踩在脚底，倒是一件很痛快的事情。
三个法国人打算采用‘遛狗’的方式互相传球，想要给对方一点颜色看看，但不想在第二个人传球时，赤司看准对方的空档，迅速截住。在对手还没有反应过来他是怎么做到的时候，征十郎压低手腕，篮球在半空中划出一个橙色弧度，稳稳地投进篮筐中。
“该死的，他是怎么进球的！”魁梧的大汉连声咒骂队友。“你们两个崽子为什么不看紧他？”
在场的人全部目瞪口呆愣在原地，半天都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是第一个三分球，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我是不会给你们进球的机会。”赤司的表情淡淡，他一如兵临城下的王者，说出自己的宣言。
“呵，你以为你是谁？敢说出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来。”征十郎的漫步尽心彻底惹恼对方一个大嗓门，他气急败坏的回击。不想赤司深知‘会叫的狗不会咬人’这一道理，转身准好防守的动作，等到对方的进攻。其余两个法国人交换了一下眼神，打算用左右夹攻的方式进行突围，他们信心满满地运着手中的球，突然加快脚步，用强壮的身体撞开赤司的防守。但是就在接近他的一瞬间，赤司先一步截下了第二个球，然后动作灵敏的后闪，投球得分。
球场上的三个人彻底懵了，他们像是看魔术一般傻在那里，赤司所有的动作快的像闪电，截球进球一气呵成，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的成分。
“这是第二个。”
“第三个。”
……
五分钟后，Audrey满怀欣喜的拿回自己的球，她又叫又跳，兴奋的不能自己。第一次看到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的精彩球赛，三个心高气傲的法国流氓被这个漂亮大哥哥，打得没有任何回击之力。
赤司微笑接过递过来的背包，带着Audrey离开了街边的篮球场，只留下狼狈如丧家之犬的混混徒自伤感。
“这么说哥哥就是罗昂太太的房客？赤司……”Audrey一边吃着杏仁小蛋糕，一边绞尽脑汁回想那个绕口的名字，一本正经的样子十分好笑。于是，赤司提醒她：
“征十郎，赤司征十郎。”
“那我可以叫你征十郎吗，我是Audrey，住在罗昂太太隔壁。”
“啊。”赤司答应一声，算是同意。他慢悠悠地转动咖啡中的银勺，享受午后的阳光从树叶间泻下，在他身上印上一个又一个光点。
“征十郎是来埃克斯游玩的？”
“算是，顺便找一个朋友。”赤司喝了一口咖啡。
“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Audrey眨了眨眼睛，狡黠地笑容追问道。
“噗……”小姑娘人小鬼大的话把赤司吓了一大跳，差点没被口中的咖啡给呛到。他伤脑筋看着笑意甚浓的小孩儿，有些诧异现在的孩子为何如此早熟。
“不漂亮。”一张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脸，怎么会漂亮？
“是女朋友？”
“不是。”
“那她一定对你很重要，不然你也不会从那么远的地方来这儿，对吗？”面对孩子的天真无邪，赤司的抵抗值为零。
她重要吗？大概吧。那为什么自己又千里迢迢来这里找呢？征十郎兀自被这个问题考住了，当初只是打算来这休息，但为什么踏上法兰西的土地后，十几年都未曾出现的幻影会频频现身？
“也许吧。”
“那——”Audrey挪了挪扶手椅，接着询问道，“那个姐姐是个怎样的人？”
赤司原打算不再和粘人的小孩纠缠下去，但一看见她满含期待的褐色大眼睛时，又把不耐烦的情绪给压了回去。
“不漂亮，但很善良。”啊啊，善良到会为别人打抱不平，结果被人算计受伤却还要坚持替人比赛。
“不聪明，却很勇敢。”在认识的所有人中，没有比她更容易利用的了，每次瞧见她被自己作弄，当做各种炮灰时，心里总有说不出的痛快。
“总之，是个乐观的傻瓜。”是啊，结果自己为了个傻瓜大老远跑到这里，不说明自己更傻吗？
赤司想到这里愣了愣，自顾自喝咖啡不再说话。
“让我也来帮助你找那个姐姐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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