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花夕拾】Reign
02 豪赌
勇气的极致在于判断。
——莎士比亚
l553年夏 赤司征十郎于法拉姆灵厄姆
收到尼古拉斯·斯洛克莫顿的信，一直悬在我心头上的巨石终于可以安然放下。我不动声色地将密信传递给亲信霍尔，他是个20多岁的小伙子,血气方刚的性子是傲慢了几分，不过经过几年的磨砺算是有些头脑。霍尔蔚蓝色的眼睛快速的扫了几眼信上的内容，鼻子里不由得发出一声冷哼。
“尼古拉斯就是一个见风使舵的懦夫。”他嘲讽道。
我没有接他的话，透过高塔的窗户可以一眼望见正在兴建的军事据点。二十年的时光荏苒，在凯瑟琳王后被废除后，我便自愿被降职辗转到各个边界镇守，漫长的岁月里我和玛丽公主都选择隐忍，耐心的等待反攻的时机。多年以来，我们始终通过使用暗语密码保持联系。一个月前，在成功让尼古拉斯倒戈后。我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人脉关系，将自己调配到法拉姆灵厄姆，为的就是在这里为玛丽公主建造一个可以扼住通往伦敦城交通命脉的据点。
“他将国王离世的消息已经悄悄告知玛丽公主，说明尼古拉斯还是个有远见的人。”我收回霍尔手中的信件，亲手将它丢进壁炉里，看着泛黄的纸张在柴火里化成灰烬。“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公主现在会不会有危险，我们是不是马上派人去接应？”霍尔猛然想到。
“公主应该在收到消息后即可动身前往肯宁霍，那里有我们的旧部接应，她的安全可以得到保障。”我望着蔚蓝的天际暗自祈祷公主能得到老王后的庇佑，安全到达法拉姆灵厄姆与我会师。“我们现在正在棘手的，是伦敦城的战略部署，与诺森伯兰公爵的战争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我随手将一块木材丢进壁炉里，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陷入沉思。就目前的境况看，一个是手握重兵且和法兰西结盟的公爵，而另一个却是连武器都筹备不齐的“叛国者”，敌我双方实力差距怎能用一个“悬殊”了得，思忖到这儿我不由得嘲讽自己了一次，但是畏惧困境，却又不是我赤司征十郎的作风。
“我们会有胜算吗？”霍尔看着我交给他的秘密作战部署，疑虑道。
每当有人重复询问我这个问题时，我总是平静地看着他们回答道：
“我从不知何为败北。”
硝烟的气味在七月变得越加浓烈，自从玛丽公主顺利入驻要塞起，所有人都改口称她为：“女王陛下”。
我每天都必须要陪同她检阅临时组建的军队，而玛丽每一次都是将后背挺得笔直，眼睛中带着决绝很容易让人联想起昔日的凯瑟琳王后征战沙场时的模样。却很少有人知道，她是在忍受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伊丽莎白女士的叛逃，女王本人几乎要被无形的力量压的喘不过气来。
七月中旬的一天，在例行汇报军队会议结束后，我故意拖延了一小段时间，没有和部下一同离开女王的书房。她用深色的眸子认真地盯了我一阵，然后开口道：
“我的朋友，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陛下，我一直是在等待您的传唤。”我对她微笑。
女王微微点头，证明我猜的不错。
“我的顾问团给了我两个选择，着实让我苦恼。”她示意我坐在对面的椅子上。“所以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愿闻其详。”
“其一，投降。”她始终注视着我，观察着我的反应，“其二，在战争失利后，准备好逃亡西班牙①的船。”
我的表情漠然，就好像在听一个和自己不相关的事一样。沉默半饷，嘴角才慢慢勾出一抹淡淡的弧度。
“以我对您的了解，您既不会选择主动带上公爵大人的镣铐，也不会选择不光彩的逃亡。”
女王扬了一下眉毛，表示我继续说下去。
“先不说公爵已经控制了英格兰和法兰西的海域，您根本不可能从这里离开，更不要说逃往西班牙。何况——”我双手交叉，将背挺得更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胜利是一切。胜者的一切会被肯定，败者的一切会被否定，而英格兰唯一正统的女王所代表的就是上帝的旨意，胜利的一方一定是您。”
这时，女王一直绷着的脸开始出现一抹赞许似的微笑，玛丽陛下点了点头，但是忧虑还是深深的紧锁在眉间，她此时的顾虑不用溢于言表。于是，我单膝跪在女王的面前，一字一句虔诚地起誓道：
“请您相信我的判断，准许我为英格兰女王出战，赢下伦敦城。”
女王深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亮的光，她抿紧单薄的嘴唇，起身缓步走到我的面前，向我伸出她的手，就好像当年她母亲一样。我低下头，轻轻在女王的手指上吻了一下，就在嘴唇触碰她的手指时，我明显感觉得到玛丽陛下身体抖了一下。她的声音变得哽咽：
“愿主保佑你，我的朋友。”她补充了一句，“我唯一的朋友。”
“Yes,Your Highness.”
这一幕恍如隔世：
我还记得在与紫原对决后，穿越到这个世界，第一个看见的人就是凯瑟琳王后，我的君主，我效忠的王后。
我还记得在这个陌生宫廷，尝尽心酸冷暖时，第一个出手相救的人还是老王后，我的恩人，我唯一的老师。
我不想忘记，也不能忘记当初的诺言。即使这是一场代价高昂的赌局，也要许压上我的一切，绝不能失败。
炎炎夏日，沉甸甸的头盔压着脖子有些酸痛，微热的空气中夹着令人窒息的紧张，我没有骑在马上，而是慢步巡视着玛丽女王的军队。在几个星期之前，他们还在自家的犁沟里耕耘，而现在他们却自发的踊跃进这座临时搭建的要塞，对玛丽女王宣誓效忠。
“玛丽女王的将士们！”我尽可能大声的喊道好让他们每一个听得到，“你们将和我，为英格兰唯一正统的女王，夺回属于都铎王朝的国都。”
“二十年前，住在那座城里的凯瑟琳王后受到上帝的感召带给你们，和你们的家人富足和安宁的日子。而现在，她的恩泽不再庇佑英格兰，整个国家背弃了它原由的信仰和虔诚。你们的土地里再也生长不出足够过冬的粮食，你们的家人再也得不到教会僧侣的救助，你们的亲友饥不裹腹，流离失所。曾经富饶的土地变得荒芜，强盗恶徒步遍野。
而如今的宫廷之中，我们年轻的国王尸骨尚未凉透，就被只顾自己利益的诺森伯兰公爵丢弃在一旁。公爵等待国王遗嘱的墨迹变干，这些当权者们思索的是使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根本不管你们的死活。”我停了停，注视着士兵的眼睛，满意地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
“将士们，现在告诉我，我们应该怎么办？是坐以待毙，还是——”
“夺回伦敦城，玛丽女王万岁！”
“为玛丽女王而战，为正义而战！”
就在人声鼎沸之时，霍尔顺势将战马牵到我跟前，我立即踩上马镫一跃而起，随后起身拔出腰间的佩剑，剑出鞘时发出一阵悦耳的响声。
“上帝保佑英格兰，上帝保佑玛丽女王，上帝保佑我们，冲啊！”
我策划已久的战争终于拉开了它的帷幕。
——TBC——
注解：
① 凯瑟琳王后是西班牙王国的公主，西班牙是玛丽公主最后的避风港。但是去往西班牙必须要通过法国才能到达。
参考书目：
《 The Queen\'s Fool 》
《 The Constant Princes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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